□ 黄赞发 黄建明 陈浩展

（接上期）

（念）饶平大旱灾情生，

官府催租又逼债。

流言蜚语满城飞，

上食皇粮下食百姓。

黄绪虞 饶平百姓遭灾，苦不堪言。闽粤驻军，加紧敲诈勒索，难怪上峰，斥责助催不力，县政府，也受倾轧之害！

（对李）李秘书，乡斗内幕岂有细探？

李加祥 禀老爷！（念）田赋征收不公平，

陈村少交黄乡增。

平粜粮仓存作弊，

两乡械斗久不停。

陈村分明受袒护，

黄村受压气难平。

两村族老不相让，

各求罚戏压群情。

平粜粮发售完毕，田赋税征收不公，已成骑虎之势。

黄绪虞 难怪乡斗日甚。莫非县衙粮仓，田赋征收，内存弊端。

数仓丁挑着空担子，语无伦次，醉醺醺跌跌撞撞上。

仓丁甲 好酒，好……酒呀！（打嗝）好酒三五盅，行路……行路啪啪砰！

仓丁乙 粟换……换钱，（想呕）送给县……县老爷做贺仪，梁……梁天盛长，伊，伊唔知经乜机器？

仓丁丙 （半清醒）恁勿贤过头，官场事，谁也知唔透。上衙门，打官司，官官相辅自古有。

黄绪虞见状，心存疑惑，上前细探。

黄绪虞 （扶乙）大哥！你喝多了吧？

仓丁丙 看恁只块形，布衣赤足，头戴竹笠，衫撂裤扎，恁是……

李加祥 阮来探亲，过路行人！

仓丁丙 （审视）过路人？（旁白）一老一后生，老的拄拐杖，我以为是“青盲”，原来二人是过路客！

李加祥 大哥，我送恁返去！

仓丁乙 你知阮，欲返去哪里？

黄绪虞 自然是，听大哥的！

仓丁甲 阮是县财科，欲返县粮仓。

李加祥 哦，恁就是庄科长的部下。

仓丁丙 （警觉地）阮个头人，你……

李加祥 我与他素有往来。

黄绪虞 （打探）大哥，恁等莫非赴宴回来？

仓丁丙 梁天盛长，欲给县太爷送贺仪，叫阮担粟去火砻换钱，看阮担到汗流节滴，就……（欲呕）

黄绪虞 （旁白）哦，请食酒？假公济私，讨好下属，陷我于不利？（对众）众位大哥，梁天盛现在何处？

众仓丁 （齐）伊，伊到县府去了！

黄绪虞 （对李）李秘书，你送众位大哥回去，（耳边受计）再往县府接礼仪！（喊李回）慢！别忘取俸银送剧社。

李加祥 知道了！（对众）众位大哥，随我回粮仓去吧！

李扶乙，众随下。

黄绪虞 （思忖）（唱）大肆张扬送贺仪，

莫非内中有玄机。

征税平添灾民苦，

焉能漠然来轻视。

心急如焚意惶惶，

速找少川探根底。（匆下）

灯暗。

灯亮时，黄冈城郊，乌云压顶，满眼荒凉。

张慧秋内唱：云山飘渺溯风寒，

张慧秋肩挎行旅袋，手提雨伞匆上。

张慧秋 （上唱）跌跌撞撞下南山。

日军侵占烽火炽，

黄冈饥荒添波澜。

绪虞离家已数月，

音讯未通心挂牵。

台内人声鼎沸，喊打声此起彼伏。

张慧秋 （闻声心急）（唱）

猛听得，耳边厢，

喊打声声心胆寒。

绪虞小心翼翼从台内出。

张慧秋 （续唱）此时已到饶平地，

寻觅绪虞我的郎。

绪虞与慧秋邂逅。

张慧秋 绪虞！夫哙！

黄绪虞 慧秋！妻呀！

张慧秋 （爱悯）绪虞，看你形容牯蒿，为妻于心难忍啊！

（心痛唱）老爷年迈鬓如丝，

回归梓里，正该娱晚年。

看你形容牯蒿，

为妻我，我，我泪滴腮边。

哎夫哙，绪虞呀！我的夫……

我猜不透，你，你，你，为何偏到饶平地？

黄绪虞 （深情唱）慧秋呀！我，我，我，我的妻！

你随夫，南征北战已多年，

谁不想享，琼浆玉液春宵席，

须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夫人重情，我重义！

康梁为国不惜抛头颅，

绪虞形容牯蒿酬壮志。

（白）饶平乃澄饶疆域，半沦陷之区，鱼龙混杂，积案如山，为官者，焉能坐视不理。妻汝随夫，历数宦海，哪有平静时刻？

张慧秋 是呀！（唱）纷纷世事已知尽，

日军侵占南京城。

黄绪虞 （念） 那时上海成孤岛，

同归雨堂度残生。

张慧秋 （唱）谁知你，又当小县令，

苦命慧秋叹孤零。

（白）官人，为妻心中有苦难言！

黄绪虞 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张慧秋 官人如此迷恋仕途，莫非染上官隐？

黄绪虞 （强忍）夫人，说我有官瘾，此话从何说起？

张慧秋 （犹豫）这么……（决断）也罢！我说，我说！

（唱）废科举，兴学堂，

你孤身留学到东洋。

黄绪虞 （念）随学长到东洋求学，

绪虞志在教育改良。

张慧秋 （唱）清廷驻日使馆招考，

你弃文习武，刻苦钻研。

黄绪虞 （念）辛亥革命成功，学有所长，

报效国家，理所当然。

张慧秋 （激动）（唱）黎元洪帐下，你荣升驻日公使，

奉命回国，出任海军舰长。

回国后，结识张学良，

调任青岛海军学校校长，

（激越念）你位高权重，官瘾，官瘾难掩！

黄绪虞 （慷慨激昂）住了！军阀混乱，四分五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自当救国图强，焉能说我，官瘾难掩！慧秋呀，夫人！

（唱）张将军，青岛军校亲创建，

绪虞我，悉心治校，效先贤。

殚精竭虑安家国，

为施抱负振乡邦。

谁料到，大祸从天降，

八一三，上海战役爆发，

九一八，东北舰队兵变，

将军他，东北易帜改弦。

绪虞我，被贬昆山受牵连。

张慧秋 （悟旁白）噢！官人受蒋介石排斥，被贬昆山，差点丧命！（忆想）是啊！历历往事在眼前，那时间，我知他，含辛茹苦，履艰踏险，内外难做人，（对黄）是你，深情对我说道：慧秋呀，我！

（念）要学青松志，不效草随风。

飘摇侍权贵，何颜见祖宗。

黄绪虞 是啊！我还对你说过：待到云开日，重走将军路。

（深情追忆）（唱）汕头建航校，

学子练奇功。

驾长鲸驰万里，

培育天骄种。

莫忘酬国志，

重门难锁复兴梦。

张慧秋 是啊！你还对我说过：到那时，回故乡，晚霞慰平生。

（唱）狮子山下叙情衷，

洪阳新港飞彩虹。

旦夕莫忘亲命语，

一诺归来情义重。

黄绪虞 可惜风云突变，事与愿违！

（感慨唱）卢沟桥，七七事变烽火燃，

怎忍看，国土沦陷民遭殃。

激得我，满腔怒火胸中燃。

恨不得，横戈跃马扫狼烟。

汪精卫，南京新政粉墨登场，

狗凌霄，充当汪伪海军次长。

邀请我，出任新政担要职，

绪虞我，断然拒绝意决志坚。

张慧秋 （旁白）是啊，他当时拿着邀请书，义正词严说：

（念）倘若依奸附势侍伪主，

为奸作梗，卖国乱江山。

到那时，千夫指，万夫责，

天地难容，罪难宽。

卖国求荣，我死也不干！

黄绪虞 （续唱）

夫人呀！这一桩桩，一件件，

怎能说，我绪虞，官瘾难掩。（重句）

张慧秋 （受触动）这……这么！

（沉思旁唱）一席话，教慧秋有口难开，

奔仕途，他富国强兵挂心怀。

回故里，躬耕陇亩妇织夫耕，

住老屋，粗衣淡饭度生涯。

（夹白）只是他……

（续唱）他此时，又出任饶平小县令，

莫非他，官瘾作祟再登台。

（对虞白）官人，为妻心中，尚有一事不解！

黄绪虞 有何不解，夫人，慢慢道来！

张慧秋 官人既已，解甲归田，为何又应，两广鑑察使，侯武之邀，甘愿大材小用，当名小小县令，复出官场！这纡尊之举，难道不是，官瘾作祟，又是什么呢？

黄绪虞 这……这，这，这这！

黄与张相视无语。黄热泪盈眶，全场死寂少顷。

台内歌沉郁隐起：

（唱）日军频袭黄冈城，

年荒饥馑遍饶平。

望洋兴叹兵灾苦，

逃荒卖儿寻活命。

（未完待续）